米蘭夫人與彭莊新娘: 西洋羅曼史的興衰

張時翻譯的彭莊新娘

百年莊園及豪宅。孤女。女家庭教師和豪宅主人。疑雲重重。生死關頭。身世之謎。終成眷屬。

    想到什麼書了嗎?是的，這是羅曼史Romance的百年標準配方，從《簡愛》(1847)一直用到瓊瑤的《庭院深深》(1969)和《金盞花》(1979)。其中英國作家維多莉亞‧荷特(Victoria Holt ，本名Eleanor Hibbert, 1906–1993)則承先啟後，把這些配方發揮到極致，從1960和1980年代，深深影響了台灣的羅曼史文化，尤其是她的《米蘭夫人》和《彭莊新娘》，至今仍被不少粉絲奉為經典。

文瑜翻譯的米蘭夫人

    《米蘭夫人》(Mistressof Mellyn)原著於1960年連載於美國的婦女雜誌(The Ladies’ Home Journal)，台灣譯者崔文瑜也隨即在《大華晚報》副刊連載譯文，1961年全書連載完畢，由皇冠出版社出版單行本。譯者還在後記中預告此書即將拍成電影，女主角是奧黛麗赫本，男主角是亞蘭德倫，可惜後來因故電影沒有拍成，否則也應該是經典名片了。1964年《台灣日報》曾連載一篇仿作《古屋風雲》(作者為黃海)，1965年台灣導演辛奇更把這個故事場景搬到台灣，拍成台語片《地獄新娘》，可見其影響力有多大。荷特1963年出版的Bride of Pendorric，也迅速出現中文譯本，由張時翻譯，名為《彭莊新娘》。書背印有「米蘭夫人作者ViotoriaHolt最新傑作」等字樣，也可看出米蘭夫人多麼深入人心。荷特作品更是一部接一部出版中譯本，她以荷特為筆名的32部作品中，有31部有中譯本，許多都是膾炙人口的名作，如《孔雀莊上》、《虎躍情挑》、《千燈屋》、《藍莊佳人》等，相信當年的書迷看到這些書名都會十分懷念才是。

早期皇冠出版這系列書籍時，翻譯策略非常本土化。人物的譯名原則和傅東華的《飄》如出一轍：「米蘭山莊」有主人米康南和米靄琳父女，鄰居「巍登山莊」有藍比德和藍雪丹兄妹；社交圈有蔡夫人，下人有包奶奶、老戴、小帶子小笛子等。「彭莊」也有彭樂石和彭維娜姐弟；方家有方令騰和方斐文父女；韓家有韓白玲和韓寶玲姐妹；還有白爵士、何太太、阿全、柯醫生和郝牧師一干人等。中文都極其流暢，四字成語俯拾皆是，從「風流倜儻」、「巧奪天工」到「魚雁往返」、「紅男綠女」，連「古今中外」都出現了，可以感覺譯者在下筆時是多麼行雲流水。好時年在1981年重出《米蘭夫人》(張桂越翻譯)，人名策略參考舊譯，女主角還叫李瑪莎，山莊主人則改為崔康南和崔艾文。男主人原名Connan TreMellyn，因此前譯者依照米蘭山莊取了米字，後譯者則依原文取了崔字。但1996年國際村文庫重出的《潘莊新娘》(石雅芳、邱敏東譯)，人名譯法就完全不是如此了: 男主角從彭樂石變成洛克．潘，新娘從方斐文成了菲芙兒。皇冠版的開場是:「自從我到彭莊之後，時常暗嘆世事滄桑，禍福無常。」而新版則是:「在去潘莊後，我驚奇的發現：人生的變化如此之迅猛、如此之猝不及防。」可以從譯文中體會時代氛圍的轉變。

    羅曼史向是租書店的大宗。1990以後，一來荷特過世；二來版權法開始實施，創下30年榮景的西洋羅曼史(所謂西曼)也隨之慢慢退潮，現在租書店裡陳列的羅曼史幾乎都是華文創作的天下了。

    又，文瑜(崔以寬)和張時(張以淮)都是1945後來台的流亡學生，都是台大學生。文瑜是河北昌黎人，台大外文系畢業；張時是福建莆田人，台大機械系畢業。兩位都是1960年代就開始有翻譯作品的台灣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