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匈牙利小說家/詩人 Julio Baghy(1891-1967)的中篇小說,描寫兩個少年孤兒三天內的短暫遇合。台灣所有譯本都是巴金(李堯棠,1904-2005)的版本。偽譯本有三種: 1969台南開山(署名葉明宏翻譯),1978台北河瑞(署名河馬翻譯),以及1980台北煦明(署名邢雲翻譯)。台北東華書局在1991年取得巴金本人同意,才出版了如實署名的譯本。巴金的翻譯質樸而優美,頗有詩意,讀來感人。
巴金1932年開明譯本,此書為1946年版本,收有三版序 |
但奇怪的是,所有版本(都是巴金譯本)的最後一章都叫做「十月十一日」,只有煦明版本叫做「十月八日」。這三天的差距是怎麼出現的呢? 這要從前一天說起。初次感覺到戀愛狂喜的中學生,因為與馬戲班的女孩在林中相會而上學遲到,被老師逮到。這是他們師生間有趣的對話:
「教員先生,我遲到了。」
「朋友,這個我知道。但是你為什麼要遲到呢?問題就在這裡。」
「因了....因了春天的緣故,教員先生。」
「朋友,現在是秋天了....十月十日....在十月裡就是秋天!」(巴金原譯)
第二天晚上馬戲班就拔營了,因此小情侶在十月十一日淚汪汪的分手了。所以最後一章是十月十一日無誤。這天中學生又遇到老師,他說:
「先生,我恭恭敬敬報告現在是秋天....秋天.....十月十一日了。」
「唔,親愛的小友,抬起頭!春天還會再來的....還有很多美麗的春天。」
學生疑惑地搖著他的美麗的頭。
「像這麼美麗的春天,像這個秋天裡的春天這麼美麗的,永遠不會再來了,先生......永不會再來了。」
可見小女友一走,小男生就意識到秋天來了。問題是,煦明版為什麼要改日期? 我猜是因為十月十日是我們中華民國國慶的關係吧!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避諱情節,煦明版硬要把上面的最後一句改為:
「朋友,現在是秋天了....十月七日....在十月裡就是秋天!」(邢雲版)
所以一切事情都提前三天,小倆口也硬生生在十月八日就提前分手了。
下面一段也一直提到十月十日這個日期,煦明的編輯大概看了更覺得坐立不安吧。事情是這樣的: 這個老師很可愛,表面上雖然把學生訓了一頓,說以後不可以說什麼十月裡是春天這樣的蠢話。但他私下卻覺得這學生很可愛,笑著跟同事說了這件事。大家都領會到是怎麼一回事,包容地微笑起來,只有冷酷的校長罵這學生找藉口沒禮貌。老師就替學生說話:
「親愛的校長先生,難道說謊反而好嗎? 老實說,在他看來便是在十二月裡也是春天...在我們看來現在是十月十日,而我想對於你,你還是在搖籃裡的時候,就已經是十月十日了!」(巴金原譯,據1988新版)
這話是嘲笑校長不解風情,可能人生一開始就是秋天了(所以現在當然已經進入槁木死灰的寒冬了)。但十月十日是我們神聖的國慶,拿來這樣開玩笑好像有點那個。所以煦明的編輯決定改到底。不過他根據的是舊版,
「親愛的校長先生,難道說謊反而要好一點嗎? 老實說,在他看來即使是在十二月裡也是春天...在我們看來現在是十月七日,而我想對於你,十月七日已經在搖籃裡了!」(邢雲版)
十月十日既然是我們普天同慶的國慶日,似乎一直說"已經是秋天了"的確兆頭不佳。難怪煦明版要改日期。
1969開山版本,譯者署名「葉明宏」,實為巴金譯本 |
1978河瑞版本,署名「河馬」翻譯,其實是巴金譯本(1932,上海開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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