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4日 星期一

流浪者之歌是孟祥柯還是孟祥森譯的?


1946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1877-1962),在台灣的知名度很高。尤其在1960,1970年代,苦悶的知識青年大概都必讀赫塞。雖然台灣學德文的人口不多,但他的多本作品都有中譯本,很多都不只一個譯本。這本1968年水牛出版社的「流浪者之歌」,由蘇念秋(孟祥柯、孟絕子,1931- )翻譯,影響深遠。這本譯作是從Hilda Rosner的英譯本轉譯的。但近來許多網上資料誤以為這本書是另一位譯者孟祥森(1937-2009)翻譯的,以訛傳訛。兩位都是流亡學生,都是台大畢業,也都翻譯過不少哲學的書。但兩人是不同的人!


原文為德文,蘇念秋和陳明誠根據的都是Hilda Rosner(1951出版)的英譯本;馮馮只說根據英譯本和法譯本,徐進夫只說根據英譯本,兩人都未說明版本;只有查岱山是直接從德文翻譯的。但此書背景為印度的婆羅門教和佛教,因此宗教語彙是否要採用漢傳佛教的術語,往往是翻譯策略分歧之處。例如

He already knew how to speak the Om silently, the word of words, to speak it silently into himself while inhaling, to speak it silently out of himself while exhaling, with all the concentration of his soul, the forehead surrounded by the glow of the clear-thinking spirit. He already knew to feel Atman in the depths of his being, indestructible, one with the universe.

蘇念秋:
他已經曉得了如何默念這個一切字中的字「奧」;他在心中默念的時候,同時吸一口氣;他用整個靈魂吐氣的時候,他眉宇間閃射出純潔精神的光輝。他已經明白了如何在自己心靈深處去認識那不滅的,同宇宙合一的自我。

陳明誠:
他已經知道了怎樣在深吸一口氣的時候,默讀出「奧姆」,這一個「字中的字」,當他用它整個靈魂呼出一口氣的時候,他的眉宇間射發出一種純潔精神的光輝。他已經知道了,如何去認知他心靈深處的「阿特曼」,那不能毀滅的,同宇宙合一的「阿特曼」。

馮馮:
他已經懂得如何靜默地讀字真言這個文字中的文字用吸氣向內來說他,用他所有的精神呼氣,他的眉毛閃著潔淨靈魂的光焰。他已經懂得如何認識於他自身的深處,不可毀滅的,與宇宙合而為一的他的「自我」(Atman

李近林
他已知道如何默念一字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字。默念時緩緩吸氣,然後全神貫注地呼氣,此時他的前額便會發射出一種光輝,表現出他純潔的精神。他已經知道如何認清存在於他的生命深處之真我。這個真我是永遠不會毀滅的,是與永恆的宇宙合而為一的。

查岱山:
他已知道如何默念這一切字中之字的「奧」;吸氣的時候在心裡默念它,吐氣的時候全心全靈把它默念出來,眉宇間則閃耀著純潔精神的光輝。他已經明瞭如何在自己心靈深處去認識那不滅的、與宇宙合一的自我。

徐進夫:
對於「唵」字真言,這個字中之字,所謂根本密呪,也已知道如何默誦了在吸氣的時候暗自在心中默念,而當他盡其全力呼出的當兒,他的眉宇之間便流露出了純潔的精神光輝。此外,對於在他心靈深處、與宇宙合一而不可毀滅的神我,也已知道如何參證了。

六位譯者中,馮馮和徐進夫對佛教頗有研究,因此都用了佛教六字真言的術語「唵」,徐進夫不但在譯文中加進了「真言」和「根本密呪」等資訊,對於「唵」字就寫了長達數百字的註解:

唵(Om or Aum),古譯「烏菴」,新譯「嗡」,為真言或密呪的起音字,據中英佛學辭典解釋說,它是「一個表示莊重誓言和恭敬贊同的字眼」(有時可譯為「是」、「真的」、「一言為定」,以此而言,可以比做基督教的「阿門」)。……據某些朋友說,此字發聲出於頭腔,可與整個宇宙共鳴而起感應,確有不可思議之效用云云。(21)

其他譯者所用的「奧」和「奧姆」,則較無佛教色彩。蘇念秋、李近林和查岱山的譯本沒有註解,陳明誠的有少數註解,馮馮和徐進夫的註解較多,徐進夫的註解尤其詳盡,有時一個詞彙會有長達三四頁的註解。
1968年蘇念秋的流浪者之歌,是台灣第一個譯本,影響深遠





1973年陳明誠的流浪者之歌是第二個譯本(此為再版封面)

1976年馮馮的釋達坦,譯者是佛教居士

馮馮本名馮培德(1931-2007),少時隨軍流亡台灣,極為困苦,以自傳小說「微曦」四部曲成名。後旅居加拿大。這本是他在加拿大的時期所譯,根據的是英法譯本。這個譯本翻譯腔比較重。馮馮有時還會批評作者赫塞。如下面一段:


Suffering was life, full of suffering was the world, but salvation from suffering had been found: salvation was obtained by him who would walk the path of the Buddha.

人生是痛苦的,世界充滿苦惱,但是已經找到了解脫之道,遵從佛陀的道理的人就可以獲得拯救(譯者註:此語想係作者個人意見,佛典上並無此說,佛家似無拯救—salvation之言,能解脫與否,端視個人自身之努力。)(頁44

馮馮也批評這本小說中的一首詩不好。

1977年李近林的永恆的人生,譯者生平不詳

1982年查岱山的流浪者之歌,是最早從德文直譯的譯本
 此書封面譯者名字誤植為「查岱」,版權頁是完整的「查岱山」。查岱山是德文教授。查老師的翻譯最無佛教色彩,讀來頗像人生寓言,直白可讀。

1984年徐進夫的悉達求道記,註解最為詳盡 ,簡直跟佛教教科書一樣。
1992年蕭竹的「漂泊的靈魂」,收錄兩篇赫塞小說,Siddhortha譯為「希達沙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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