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新陸版譯者序言
什麼書這麼神奇? 原來是小時候很流行的《愛的教育》。提到《愛的教育》,很多人都會想到國小課本中的譯者夏丏尊,那麼少見的「丏」字,跟乞丐的「丐」字到底差在哪裡,相信是不少小朋友的噩夢;還有那個超長的地名「布宜諾斯艾利斯」,也是出自課文「萬里尋母」。但其實台灣除了夏丏尊之外,還有其他的譯本,包括最早的中譯本《馨兒就學記》。《馨兒就學記》是包天笑譯自日譯本的文言文版本,初版時間是1909年,台灣還在日據時期。台灣商務1976年重印發行時,誤以為這本書是包天笑的著作,編輯馬持盈還一段一段把文言文譯成白話文。關於《馨兒就學記》的來龍去脈,陳宏淑教授有很精彩的論文,可以參考〈譯者的操縱:從Cuore 到《馨兒就學記》〉。這篇文章登在《編譯論叢》上,網上有全文(http://ej.naer.edu.tw/CTR/v03.1/ctr030121.pdf)
今天要談的卻不是夏丏尊,也不是包天笑,而是另一位鴛鴦蝴蝶派的作家秦瘦鷗。因為台灣1956年新陸出版的這本《愛的教育》,署名「陶友白」,其實是秦瘦鷗1940年翻譯的《仁愛的教育》(上海:春江)。這本書原著是義大利文,包天笑和夏丏尊都是根據日譯本轉譯的,另一個台灣印行了好幾次的版本是林綠江的譯本(1946,上海春明),也是由日譯本轉譯,只有秦瘦鷗這本是根據英譯本轉譯的。春江書局初版時還是英漢對照版。新陸版引進時改為中文單行本,也改寫了秦瘦鷗原來的譯序,不過台中學海書局版卻完整保留了秦瘦鷗譯序,提到書名的考慮:
書名如果要譯的直率一些,我想最好是無過於「赤子之心」;但為著免得使讀者感覺太陌生起見,所以仍得和其他譯本用類似的名稱,僅僅根據書中事實,在「愛」字之外,另加一個「仁」字,因為裡面有許多的動作和言語,都不是「愛」的範圍所能包含的!
我就是根據這個線索,以「仁愛的教育」書名循線找到秦瘦鷗譯本,對照內文後確認以下這幾本都是同一來源。其中只有台南經緯書局維持英漢對照形式。秦瘦鷗在譯序中說自己原想儘可能直譯,但有時原句太長,無法一字一句的直譯,「好在本書既屬華英對照,讀者自己也就不難一一覆按了!」這句話留在中文直排的台中學海書局版,破綻也未免太大了吧!
這本十九世紀義大利的小說,其實頗有鼓吹愛國教育的味道;在清末民初時風行日本及中國,多少也有相同的理念,希望教育小孩從小愛國。戰後台灣接收中國"民國時期"譯本遺緒,加上課本選入,至少有四種全譯版本在台灣發行,秦瘦鷗版本只是其中一種;節譯改寫版本更是不計其數。但這本書在歐美並不風行。我記得宏淑博士論文口試當天,輔大義大利文系的康華倫教授(Dr. Valentine)還跟我說,「這本書我們義大利已經沒有人看了,」因為這種愛國教育已經不符合現代教育理念,所以在英美也沒什麼譯本,倒是在講求愛國主義的日本和中國台灣頗為風行。也許由於愛國教育在台灣也褪流行了,現在教科書已經不再選入本書,現在的兒童看過這本書的也少了。但對我來說,我其實當年並不太意識到愛國的部分,倒是書中那些可愛正直的義大利小孩,像是那個半夜偷偷替爸爸抄書的啦,還有那個為了救小小孩而壓傷腳的啦,都永遠是我童年回憶的一部分。
1956年台北新陸書局出版,譯者署名陶友白,為秦瘦鷗1940年譯作 |
1959年台南經緯書局版,譯者署名林立文,英漢對照,其實是秦瘦鷗版本 |
1971年台中學海書局版,譯者無署名,也是秦瘦鷗版 |
台灣1980年代初期播過這部卡通(早於1985首播的喬琪姑娘).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半夜替爸爸抄書的兒子,體力不好,爬到旗杆上金雞獨立,雪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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