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台北國語書店出版了一本《科學人》,收在「世界名作全集」,羅如炘改寫,作者是「英國的雪莉夫人」。書末附有兩頁解說,說明「瑪利・雪莉是英國名詩人雪萊的太太。」(不要問我雪莉夫人為何和丈夫不同姓)這當然就是有名的「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 Frankenstein了。人造人的想法影響了無數後來的科幻作品,電影「機器戰警」(Robocop)裡面被「救活」的警察在了解實情之後,問的也是:「那我算什麼?Frankenstein's Monster?」
國語書店的書幾乎都是從日文翻譯的,這本也不例外,根據的底本是高木彬光的「フランケンスタイン」(即Frankenstein的片假名拼音),偕成社出版(1951),再版時改名為「恐怖の人造人間」。國語書店的封面和偕成社一致,造型應該有受到1931年黑白電影的影響;封底也採用了偕成社版本的彩色插圖。 羅如炘的譯本流露出日本味,如前言中說這是一本「怪奇名著」(怪奇是日文);主角投訴的旅店店名叫做「金玉亭」;老教授稱呼他為「佛朗肯君」;還有他造出來的巨人叫做「門斯達」,其實是從日文モンスター來的,就是Monster,怪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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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國語書店的《科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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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 年偕成社的《フランケンスタイ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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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成社版的彩色插圖。駝背教授的造型也是受到電影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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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語書店版本扉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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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成版第二版扉頁 |
國語書店後來把這批書賣給文化圖書公司,文化圖書重版把書名改為《科學怪人》,封面改採偕成社的內頁彩圖,其餘都沒變。有趣的是,這個版本還漂洋過海,出了香港版本。譯者改署「秦天」,書名也叫《科學怪人》,出版者是香港兒童出版社,沒有出版年,售價港幣3元。內文跟國語書店、文化圖書版本完全相同,只是把注音拿掉而已。內文有一段擬聲詞,是女巨人向門思達丟巨石,巨石滾下斷崖的時候,發出「ㄏㄧ ㄏㄨ,ㄏㄧ ㄛ ㄌㄨㄛ ㄌㄧ」的聲音,香港版竟然也照用不誤。香港的小朋友不識注音符號,我想他們讀到這句時,應該瞠目不知所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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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圖書版封面,內文與國語書店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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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兒童出版社版本,內文與國語書店相同 |
但女巨人丟巨石?原作中Monster要求弗蘭肯斯坦再造一個女巨人陪他,但弗蘭肯斯坦沒有答應;兒童版本卻改成女巨人是造出來了,只是一看到Monster就嫌他醜怪,導致Monster大怒,男女巨人大打出手,最後女巨人被殺了。結局的改動也很大:原作中弗蘭肯斯坦的新娘伊莉莎白死在Monster手中,悲劇結尾;但高木彬光的版本最後一章是「愛の勝利」 ,描寫伊莉莎白主動跟巨人走,讓巨人第一次感到有人愛他,最後放回伊莉莎白,自己放逐到冰原,不知所終。怎麼改寫成歌劇魅影啦?
這部兩百年前的科幻名作,不知為何似乎遲至1981年才有中文全譯本。嚴復、梁啟超都提過「諧理」(即雪萊)著的「佛蘭金仙」(即弗蘭肯斯坦),按理說清末民初或許就有人譯過了,卻還沒有找到早期譯本。台灣可以找到的第一個全譯本是1981年好時年世界少年名著全集中的《科學怪人》,還不是單行本,而是三本合集(另外兩個作品是福爾摩斯探案和奇巖城)。譯者楊麗瓊也在序中說找不到任何現成的中譯本。中國最早的全譯本是1982年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的《弗蘭肯斯坦》,譯者為陳淵和何建義。所以這樣說來,國語書店的《科學人》或許是最早的兒童改寫本,而好時年的《科學怪人》是最早的中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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