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一系列出版《紀德選集》,從《浪子回家》、《窄門》、《田園交響樂》、《偽幣製造者》到《地糧》、《新糧》。紀德的哲思式的散文,優美的文字風格,影響了一代的文藝愛好者,間接哺育了台灣新一代的文學青年。(頁135)
其實,大業書店在1965-1966年間共出版了六本紀德作品,全都署名「李尼」所譯,但其中並無《偽幣製造者》一書,倒是有一本《日尼薇》。既然對文青影響這麼大,怎麼沒見過這位李尼先生或小姐出來說幾句話呢? 原來這六本都是大陸譯本。
《浪子回家集》: 卞之琳《浪子回家集》(1947,上海:文化生活)
《窄門》:卞之琳《窄門》(1947,上海:文化生活)
《田園交響樂》:麗尼《田園交響樂》(1935,上海:文化生活)
《日尼薇》:盛澄華《日尼薇》(1946,上海:文化生活)
《地糧》:盛澄華《地糧》(1943,重慶:新生)
《新糧》:卞之琳《新的糧食》(1943,上海:明日社)
1947年上海文化生活的卞之琳版本,印有"西窗小書"字樣。鋼筆字則是寫上去的。 |
1966年大業出版的《新糧》,實為卞之琳譯本(1943) |
1966年大業出版的《田園交響樂》,實為麗尼譯本(1935) |
「李尼」這個假名估計是從麗尼(郭安仁)來的,不過這六本中其實只有一本是麗尼翻譯的,其他三本是卞之琳的,兩本是盛澄華的。這六本紀德作品在市面上不斷流傳,版本眾多。遠景世界文學也收了兩本紀德, 一本是1979年的《窄門》,署名楊澤翻譯,一本是1981年的《偽幣製造者》,是孟祥森所譯。令人訝異的是,楊澤的譯本其實也是卞之琳的版本,只有文字略做修改。以這段為例:
楊澤譯本:
不錯,就在我父親逝世的那一年;證實我的記憶沒錯的是我們剛到時,母親和阿緒拜爾敦小姐的談話。我意外的闖進了母親和她朋友談話的房間:她們正在談論我的舅母;母親正氣憤她沒有服喪,或早已除孝(老實說,我無法想像比柯倫舅母穿戴黑色,正如同我想像不出母親穿戴鮮豔的衣服)。我們到的那一天,就我記憶所及,侶西.比科倫穿了一件羅紗服。阿緒拜爾敦小姐,照例和和氣氣地,正竭力緩和我的母親。她怯生生地辯解:
「究竟,白的也算孝。」
「她披在肩上那條紅披巾,妳也叫做『孝』嗎?」
卞之琳譯本:
不錯,就是我父親死的那一年;證實我記得不錯的,是我們剛到的時候,我母親和阿緒拜爾敦小姐的談話。我意外的闖進了母親和她的朋友談話的房間:她們正在談論我的舅母;母親正氣憤她沒有服喪,或早已除孝(老實說,我無由想像出比柯倫舅母穿黑,正如同我想像不出母親穿鮮明的衣服)。我們到的那一天,就我記憶所及,侶西.比科倫穿了一件羅紗服。阿緒拜爾敦小姐,照例的和和氣氣,竭力緩和我的母親。她怯生生地辯解:
「究竟,白的也算孝。」
「她披在肩上那條紅披巾,妳也叫做『孝』嗎?」
1986年書華版本,也署名"楊澤"翻譯,實為1947卞之琳譯本 |
1999年萬象版本,仍署名"楊澤"翻譯而未正名 |
1981署名「紹希」的譯本,實為卞之琳譯本(1947) |
1981署名「紹希」的譯本,也是卞之琳譯本(1943) |
1981署名「紹希」的譯本,實為金滿成譯本(1944) |
台灣還有晨鐘出版紀德的作品,《背德者》(徐冬琳)《遣悲懷》(聶華苓)和仙人掌的《女性的風格》(金滿成)
回覆刪除有點希望你調查早期的拾穗譯叢,出版的書都品味獨特,翻譯者名字多為兩個字且不重複,感覺假名機率也頗高
謝謝。金滿成(1900-1971)也是大陸譯者,不知為何仙人掌會以本名出版。照片中紹希的"女校"就是金滿成的"女性的風格"。拾穗譯者多為中油員工,是當初招來台灣建設的外省青年族群,倒沒有抄襲大陸譯本的情形,而是用了大量的筆名。據說是因為每個人都投稿多篇(本來是公司內部雜誌起家),不好意思,所以筆名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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