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9日 星期三

請心算:1957+27=?---一個有趣的書名


民國四十六年,香港出版了一本翻譯小說,書名《二十七年以後》。到底是哪一本書呢? 請心算: 1957+27=1984。沒錯,就是大家很熟的那本一九八四》。譯者為黃其禮。這個書名實在取的有趣,這樣不是只有1957年當年有效嗎? 第二年不就要改為《二十六年以後》? 那到了1984怎麼辦? 過了1984又怎麼辦?當然,當時譯者一定沒想到這本書可以紅這麼久,也還好書中的恐怖極權世界沒有真的發生,我們即使在1984的27年以後也還可以看到這本書。


1957年香港大公書局出版


書背插圖: 大阿哥看著你

《二十七年以後》是在香港出版的,對台灣的影響卻很大,因為台灣最暢銷的版本一九八四》就是抄襲此書。1974年桂冠出版了這個譯本,內文稍有修改,譯者署名「邱素慧」,之後華新,遠景,文言,書華各家出版社出的都是這個版本,桂冠和遠景都再版多次一直到2009年印刻找人修改所謂「邱素慧」版,還署名兩位譯者「邱素慧,張靖之」,殊不知其實根本沒有「邱素慧」這位譯者。曾有研究生在論文中懷疑邱素慧並無其人,還致電上述各家出版社詢問,當然都沒有結果。(可惜當時本事務所還沒開張,不然來問我們就對了。)

1974年桂冠抄襲《二十七年以後》,到1984年出到六版
桂冠版正文前有殷海光寫的「一九八四年」評介,看起來好像殷海光為桂冠此版背書,其實不然,殷海光1969年已過世,如何能為1974年的譯本寫序?而且序中所用文字與內文不同,殷海光寫標語「愚昧即力量」,桂冠版內文卻是「無知即力量」;殷海光寫政府的「博愛部」,桂冠版內文卻是「仁愛部」。原來這是殷海光於1951年發表於自由中國的書評,桂冠版收錄此文,大概也有借殷海光名聲的意思吧。除了殷海光的評介之外,桂冠版還附了一篇〈喬治歐威爾及其作品〉,作者署名「黃陵」,內文介紹歐威爾生平及作品,奇怪的是,著墨最多的並不是一九八四》,而是《流浪記》。再仔細看看,內文有一句「我願在譯完『流浪記』之後,...」,循線找到國內《流浪記》(Down and Out in Paris and London)唯一的譯本,是王軼群翻譯的,1970年由大林出版社出版。果然這篇序是王軼群寫的,並不是為一九八四》寫的。也就是說,桂冠內文抄了香港譯本《二十七年以後》,再找了兩篇其他地方的介紹文字放在正文前面,看起來就儼然是一本有名家背書的譯本了。當然,版次最多未必是最好的譯本,這本書還是劉紹銘在1984年譯的一九八四》為佳(又是香港人!)。

2013年5月22日 星期三

老蔣棺材中的翻譯書--荒漠甘泉

1975年五月出版的荒漠甘泉

右上角有總統 蔣公審定字樣



這本荒漠甘泉(Streams in the Desert)是基督教每日靈修所用,按照全年三百六十五日編排,每日先引一經句,再由作者考門夫人(Mrs. Cowman)或寫一小文,或引別人文章加以闡述。原文1920年出版,1939年唐醒與袁周潔民合譯的中譯本由上海福音書房出版,這個版本在台灣也多次印行,有的版本匿名(唐醒原名唐守臨,1949後留在上海,是戒嚴法界定的陷匪文人,依法不得在出版品上出現名字),但有的版本仍如實署名。

1962年文化圖書出版的荒漠甘泉如實署名

    但令人吃驚的是,這兩個中文譯本雖然同名,怎麼內容差很多? 核對英文原文,唐醒和袁周潔民的譯本相當忠實,文字典雅,但老蔣審定過後的版本怎麼跟原文好像對不起來? 連討論的經文都不同。以一月一日來說,原著引用的經文出自申命記,但奉詔翻譯的版本居然經文是: 耶穌說:我已戰勝了世界(約翰福音16:33)。查了約翰福音,這節經文是: "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 這也太斷章取義了吧再看下去,簡直沒有一天是一樣的。 王譯一月一日為老蔣親撰,就把原著一月一日的文章往後推到一月二日。一月二日引用的經文是: 憑信前進,收復河山。(申命記11:11-12)收復河山會不會也太剛好了?但申命記11:11-12(即原著一月一日的經文)是這樣寫的:你們要過去得為業的那地乃是有山有谷、雨水滋潤之地。這樣可以改為收復河山,這個審定還真的很厲害,連和合本也能改來為革命服務。一路看下去,幾乎每日所引經文都有"勝利","戰勝","仇敵","信心","戰爭"這些關鍵字,難怪可以推薦給三軍將士。有人說這個版本其實是蔣宋美齡翻譯的(王家棫是老蔣隨員,也是自家人),給老蔣靈修之用。但我看起來,就是從聖經中檢出有"勝利"等關鍵字的經文,重新翻譯成老蔣喜歡的句子,再加上一些符合老蔣心境的小故事,包裝成一本"靈修書"。但這本書跟原來的"荒漠甘泉"真的差很大。到底是誰騙了誰?還是誰要騙誰? 看來這本精心製作的"假"譯本內幕重重啊!

唐袁譯本的一月一日

奉詔版的一月一日。兩個版本引用經文不同,內容也完全不同

2013年5月20日 星期一

尼采循環爆


女人的一切是一個謎。同時也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生育。
男人對女人而言祇是一種工具---目的是孩子。然而,女人對男人而言則是什麼呢?
真正的男人祇需要兩件事:危險與遊戲。因此他需要女人,以此做為他最危險的遊戲。
男人是養來打仗用的;女人是養來供戰士的消遣,其他一切則盡是瘋狂的。
女人比男人了解孩子,但是男人比女人稚氣。

                                                                                                               ---余鴻榮譯本(1983)



婦人的一切是謎。同時婦人的一切,只有一個答語;這答語便是生育。
男子之於婦人只是一種工具,孩子才是目的。但是婦人之於男子是什麼呢?
真正的男子需要兩件事:危險與遊戲。所以他需要婦人,作他的最危險的遊戲。
男人應當被教養作戰;婦人應當被教養為戰士之消遣,其餘的一切都是瘋狂。
婦人較男人瞭解孩子,但男子較婦人孩子氣些。

                                                                                                                    ---雷白韋譯本(1940)

1983志文版,係根據1940年雷白韋版本修改


1967台灣中華書局版本,就是1940昆明中華書局的雷白韋版本。
雷崧生是本名,隨國府來台的政大教授

      志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有三個疑點: 志文出版社,1983年出版,譯者查無其他資料。但動手對了幾個版本,都不是,擱了一陣子,有點納悶。今天從一篇學術文章上看到還有一個1940年雷白韋譯本,古籍網上只有幾頁,有點像又不能確定。繼續查孔夫子網,居然找到台灣中華書局1967年的雷崧生版本,從樣張看起來和雷白韋版本一模一樣。既然台灣有書,那還不容易嗎?立刻上圖書館檢索,學校圖書館就有一本,馬上冒雨衝到館裡去借出來。兩本書在手上翻來翻去,瞧出興趣來了: 原來是編輯的。語氣順一順,幾個詞改一改,但翻譯有個"勢",實詞沒怎麼改,還是看的出來。
    去圖書館借書的時候,順便拿了架上另外兩本,都是前科累累的出版社。這兩本一模一樣,正文是真小人,書名都沒改,還叫蘇魯支語錄,一索便得,正是徐梵澄1936年的譯本。輔新新月文庫的版本雖把書名改得像雷譯一樣,但雷教授人在台灣,可能不好意思抄吧,抄的卻是蘇魯支語錄。


1978年輔新版本,書名和雷譯相同,
內文卻是徐梵澄(1936)的蘇魯支語錄


1974年正文的蘇魯支語錄,署名胡宏述譯,
其實是1936年上海生活書店出的徐梵澄譯本

2013年5月15日 星期三

有見過這麼香豔的福爾摩斯嗎?

逸群出版社1981年出版,署名楊家棟譯,實為1940年代上海啟明版本

與上一本為姊妹作,書名取自第一篇小說〈波西米亞醜聞〉
   這真的是福爾摩斯,而不是羅曼史! 《蓬門今始為君開》收十九篇短篇,前十二篇就是啟明版的《福爾摩斯冒險史》,後七篇出自同系列的《福爾摩斯回憶錄》。逸群版只改了一篇的篇名,就是冒險史的第一篇〈波宮恨事〉(A Scandal in Bohemia),現在多直譯為〈波西米亞的醜聞〉。逸群版不知為何用了杜詩「蓬門今始為君開」作為篇名,同時也作為書名,封面更是完全走羅曼史風格,引人遐思。《將軍之女》收二十五篇短篇,包括啟明版的《福爾摩斯新探案》十七篇,《福爾摩斯歸來記》四篇,還有四篇出自《福爾摩斯回憶錄》。其中作為書名的〈將軍之女〉(The Adventures of the Illustrious Client),顯然也是封面設計的靈感來源,還露點演出,十分挑逗,但現在的譯本直譯為〈顯貴的顧客〉,就一點情色意味都沒有了。
    其實福爾摩斯對女人的興趣不大,不像亞森羅蘋處處留情。這兩個短篇難得以「尤物」為主角,也真難為了逸群,居然能慧眼相中這兩篇,作成兩本假裝是艷情羅曼史的福爾摩斯。連內文的排版都跟1980年代盛行的羅曼史非常類似:



逸群模仿當時的羅曼史,也摘出內文數句放在章首

       台灣戒嚴時期流傳的福爾摩斯,主要是三大系統(不算兒童版): 世界書局版(1927),啟明版(1940),以及群眾版(1979),因政治因素皆未如實署名。抄襲本有些只出短篇,而且各家選取的篇數和編排又未必一樣,相當複雜。其中啟明版被抄的次數最多,包括署名夏新的大夏出版社版本(1976)。以下是大夏抄襲本和兩本啟明版的福爾摩斯短篇集,啟明此版沒有出版日期,但因前面序言聲稱原文係根據1966年的Doubleday福爾摩斯全集(其實Doubleday 1930年就出了全集,而且此版譯文跟1940年代的上海啟明版一致,此言不可信),看來不會早於1966年,可能是1970年代出版品。


1976年署名夏新」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有單行本也有全一冊,
其實只收短篇,少了四個長篇,1989再版時才把長篇出齊。來源皆啟明版


台灣啟明版的《冒險史》,未署名,實為朱蔚文所譯(1940)
即逸群版
《蓬門今始為君開》的主要來源
台灣啟明版的《新探案》,未署名,實為傅紹先所譯(1941)
即逸群版《將軍之女》的主要來源









2013年5月13日 星期一

玄奘也是編輯?

404年左右鳩摩羅什譯本

649年玄奘譯本


        玄奘翻譯的心經,相信很多人都會背。我小時候家中客廳也掛著一幅心經書法,天天看也幾乎會背了。但以今天的眼光來看,玄奘的譯本是否也太像鳩摩羅什的譯本了?尤其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下,幾乎沒什麼改。頂多就是刪了幾句,把「離一切顛倒夢想苦惱」改成「遠離顛倒夢想」之類的。這兩個相差250年的譯本,是怎麼回事?
        其實,宗教經典的翻譯不能以我們現代世俗的眼光來論。英語欽定本聖經(KJV),跟Tyndale版本其實相去不遠,有人估計新約的相似度高達83%。宗教經典的翻譯因為廣大信徒經常使用,甚至背誦,後出經典常常無法取代前經。今天的聖經新譯本很難取代清末的合和本,也是這樣的例子。所以宗教經典的翻譯一般可說是超級穩定,後面譯者都只敢小改,以免信眾反彈。鳩摩羅什和玄奘兩人都翻譯過的經典其實很多,玄奘當年因唐太宗尊為國師而勢力極大,還曾經主張廢講舊經,一切以他的新譯為準。但今天勝出的反而是鳩摩羅什,許多至今仍天天有人唸誦的佛經都是鳩摩羅什的版本,而不是玄奘的版本;唯一的例外就是這部心經,但其中又有九成是什公的翻譯。而且玄奘嫌羅什刪削太多,通常都是比羅什翻得更完整,只有此經例外,居然比羅什譯本還簡潔。也就是說,玄奘唯一銷售量勝過羅什的作品,就是不符合他一貫主張的心經而已。只能說既生玄奘,何生羅什。

     兩人譯本的流通量勝負,最明顯的也許就是《佛說阿彌陀經》。只要不是基督教家庭,台灣法事幾乎必唸此經,有國語版,也有台語版。玄奘譯本名為《稱讚淨土佛攝受經》,但始終不如《佛說阿彌陀經》通行。《佛說阿彌陀經》應該是史上最長銷的中文翻譯作品之一,在一千六百多年之後仍然有無數信眾,每天以不同方言誦念,而且日文、英文的許多譯本也是根據羅什譯本轉譯。想到在一位羌族國主(姚秦是五胡十六國時一個短暫的羌族王朝)的安排資助之下,一位印度與維吾爾族混血的佛教大師(鳩摩羅什是天竺與龜茲混血,與漢人一點關係都沒有),竟留下影響如此深遠的中文翻譯作品,只能說是一整個不可思議。而且由於鳩摩羅什的翻譯一直是佛經主流,每本什譯佛經上面都會出現「姚秦」字樣,這個國祚僅32年的羌族王朝之名就每天都從無數信徒口中唸出,看來還會繼續唸下去很久很久呢。
    「鳩摩羅什」(Kumārajīva)這個名字是音譯,意譯是「童壽」,意思是幼年即具備了高壽者的智慧,天才兒童是也。他中年始學漢語,卻能夠「手持胡本,口宣秦言」,而且能夠判斷助手寫下的中文好壞。他與弟子合作翻譯的經典文采斐然,留下許多名作。他所描述的淨土令人神往:

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池中蓮花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

相信對於我不識字的祖母來說,這樣的淨土的確是她晚年每日以台語誦念時的想像根據,帶給她很大的安慰。但如果我跟她說這是一個高鼻深目的老外翻譯的,她大概會罵我「騙肖吧。即使以中共的算法,硬把維吾爾族也算做中國人,那他至少也是混血,還算半個外國人。鳩摩羅什極注重音樂性(這或許與天竺血統有關,只要看今天的寶萊塢就可以想像一二),強調譯文要音韻協調,易於誦唸;玄奘是漢人,注重的卻是對梵文忠實。所以玄奘的譯文是學術成就,但深入人心的卻總是羅什的翻譯。最後恭錄兩位大師的金剛經結尾,即羅什的六如偈(六個比喻)和玄奘的九如偈(九個比喻);前者好背好記,後者忠實原文,可以一眼看出兩人翻譯風格之差異。 

羅什譯: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玄奘譯:  諸和合所為,如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應作如是觀

(附註:圖片是拍攝自台大圖書館內所藏的大藏經,鉛筆筆跡非我所畫,謹此聲明。)

2013年5月10日 星期五

本來無話,何勞翻譯?--小亨利


小時候家裡訂閱國語日報,兄弟姊妹總是爭看登在最下面的小亨利。同學家裡若有整盒彩色封面的小亨利,更是大家欣羨的對象。但如果知道原版的小亨利是不說話的,恐怕很多人會大吃一驚。
Henry是美國漫畫家Carl Anderson1932年所創造的漫畫,以光頭的亨利為主角,有時背景有字,或是媽媽會吩咐亨利做什麼事情,但亨利都沒有開口說話,讀者順著漫畫邏輯,自然曉得好笑的地方在哪。這個漫畫最先刊登在周報Saturday Evening Post 上面;推出後極受歡迎,也很快就有德文譯本,後來發展出單格漫畫、四格漫畫和多格漫畫等各種形式。但Anderson1932年已經高齡67歲,畫了十年之後,年事已高,遂交由兩個助手John J. LineyDonald Trachte接手,前者負責每日漫畫,畫到1979年退休,後者負責每周漫畫,一直畫到1993年;前後超過六十年,是非常長壽的漫畫,有多國譯本,世界各地至今仍有75家媒體持續刊登。
1951年開始,國語日報就推出黑白版的四格漫畫,由作家夏承楹引介這位他口中「一肚子壞主意的小禿子。但本來沒有說話,何勞翻譯?何凡特別在前記中解釋:

國語日報上的小亨利,原圖並沒有說明,在報上登的時候,我們每圖加一句說明,以便萬一有小讀者看不懂的時候,可以幫助他們瞭解。文字力求淺顯和口語化,旁邊兒附上注音,希望小讀者能夠收到「看圖識字」和「讀文學話」的功效。

當然這段話也是加上注音的,可見漫畫目的已經變成國語教學的一部分了。說明文字簡潔口語,例如畫面是小亨利拉開彈弓,下面說明寫「看鏢!」;或是小亨利拿溫度計量湖水溫度,文字說明寫「試試水溫有多少度」等。其實不說好像也不至於費解。有時翻譯還頗在地化,例如1969年出版的第11集中,有一次小亨利看到演講公告,上面第一格畫著一張海報,寫著「今晚演講『兒童禮儀』/ 中山堂」。
小亨利筆調純樸,人物簡單,不過是媽媽、小狗、校長、工人等幾個典型人物,也沒有太多文化障礙,因此暢銷經年,到1977年已出版二十餘冊單行本,還有外傳。1984年雙大出版社請謝瑤玲翻譯,出版中英對照版本。雖說是中英對照,但原文文字有限,多半是媽媽講的話或招牌、告示之類的;但為了迎合眾多小亨利迷的習慣,還是每張圖都加了中文說明。現在則有不少國小低年級學生的寫作課程運用小亨利當教材,讓學生看無說明的四格漫畫「看圖說故事」。也就是說,小亨利從最開始的學認字、1980年代的學英語到現在學寫作,不知陪伴了多少學子呢。
譯者夏承楹,筆名何凡,是作家林海音的先生,除了以何凡之名翻譯了十四本美國政論家包可華的專欄文章之外,也以本名夏承楹翻譯了多本童書繪本,如《猛牛費地南》等。另外,國語日報上連載多年的「淘氣的阿丹」也由他所譯。


1974年出版的單行本第20集,由夏承楹編譯


原文是無字漫畫,「編譯者」夏承楹自編解說。
上面一則有
「助人為快樂之本」,下面一則有「飛簷走壁」「飛天大俠」等語,策略歸化。

飛吧!海鷗岳納珊!

       海鷗岳納珊是台灣五年級生的共同語彙之一。因為在我們的小學六年級課本(國編館時代,大家都一樣),有一課「天地一沙鷗」,在2007年的電影《練習曲》中許效舜還念了一段課文。作者Richard Bach(1936- )現在還在世,英文本是1970年出版,算起來他也不過三十來歲。英文書先在美國大賣,1972年一共出了七個中譯本,還真的是沙鷗滿天飛。第一個譯本是彭歌翻譯的,也是他用了杜甫的名句「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來命名;此後這個書名就定下來了,連2011年謝瑤玲老師重譯的版本都還是叫做《天地一沙鷗》。
       最有趣的是中央日報版本扉頁有小蔣背書,寫著「蔣院長期勉全國各級行政人員建立新的觀念。他推薦美國李查•巴哈寫的『天地一沙鷗』。」以當時的氛圍,小蔣一開口,說不定公務員一人發一本或要組讀書小組、交讀書心得報告什麼的,又由林海音改寫成課文,編入部定教材。課本採用的自然是彭歌的版本,因為只有他的海鷗叫做岳納珊,海鷗媽媽還會開口叫他「岳兒」,非常有趣。其他版本或叫「強拿桑」,或叫「若納生」,聽說大陸還有叫「喬納坦」,以及「喬納森」,謝瑤玲的新版則用「強納森」。但為什麼這個名字Johnathan會譯成「岳納珊」呢?這大概是用希伯來語發音吧,這就是聖經裡掃羅之子「約拿單」的名字。岳納珊和約拿單,發音就很相近了吧。
        其實我對這課文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可能太勵志了,又覺得沒什麼道理: 海鷗很會飛不是天生的嗎?到底是要飛到怎樣?但重新看這本書,其實蠻玄的,還帶點神秘的宗教色彩。真不知道當時小蔣是怎麼看這本書的,居然可以看出「不要為生活而工作,而是要為工作而生活的道理」。難道海鷗要付房貸嗎?
       附帶一提,彭歌本名姚朋,河北人,1949年來台,曾任中央日報總主筆及社長,翻譯作品不少,譯筆相當好,也得過不少獎項。但在鄉土文學論戰期間曾攻擊鄉土文學作家,算是與當局關係密切的御用文人之一。從翻譯作品上有蔣院長推薦,也可感受一二。

1972年在中央日報連載後出版,譯者是彭歌


當時的行政院長蔣經國還為本書背書


岳納珊是彭歌取的名字,新譯本作強納森

只有希臘,哪來羅馬?--齊霞飛的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



志文署名齊霞飛的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1986),實為楚圖南1958年的
希臘的神話與傳說(北京人民文學)
     這本是齊霞飛1980年代中期的作品,因為齊霞飛已有多筆偽譯紀錄,所以我起了疑心。一開始以書名《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搜尋沒有結果,後來以作者(Gustav Schwab)搜尋,找到來源為楚圖南(1899-1994),原來書名並無羅馬,名為《希臘的神話與傳說》。德文書名只有提到古典,也沒說希臘還是羅馬;看看內文,從第一章普羅密修斯(齊霞飛版改為普羅米修斯)開始,一路介紹希臘神話、希臘悲劇、荷馬兩大史詩的故事,還真沒有羅馬,不禁啞然失笑。但齊霞飛這本書不但再版多次,還名列國家圖書館「閱讀的愉悅--人生閱讀推薦書目(少年夢幻系列)」,也出現在一些高中及大學通識課的指定參考書目上,甚至多篇國內論文也引用志文版的內容,網上評價也大多很正面。當然,楚圖南的譯筆的確很好,只可惜不是「齊霞飛」翻譯的。
     
楚圖南譯本的第一章開頭:
天和地被創造了,大海漲落於兩岸之間。魚在水裡面嬉遊。飛鳥在空中歌唱。大地上擁擠著動物。但還沒有靈魂可以支配周圍世界的生物。這時候有一個先覺者普羅修斯,降落在大地上。他是宙斯所放逐的神祇的後裔。


「齊霞飛」譯本的第一章開頭:
天和地被創造了,大海漲落於兩岸之間。魚在水裡面嬉遊。飛鳥在空中歌唱。大地上擁擠著動物。但還沒有靈魂可以支配周圍世界的生物。這時候有一個先覺者普羅修斯,降落在大地上。他是宙斯所放逐的神祇的後裔。

    齊霞飛版改動極少,沒有可疑之處。上面兩段只有兩個字不同,一個是名字普羅密修斯改為普羅米修斯,一個是「有」字,被齊霞飛拿掉後,語法會有點小問題: 這句結構是但還沒有+有靈魂可以支配周圍世界的生物」,第二個「有」字並非贅字,是誤改了。楚圖南是北京師大教授,此譯本於1958年初版,分上下冊,1959年再版。後來文革期間楚圖南曾被下放,1978年才又再次出版,我用來對照的是1982年版本。我猜測齊霞飛可能根據的是1978或1982版本。
    楚圖南是我非常早期就知道的大陸譯者。我碩士論文研究美國詩的翻譯,發現多本惠特曼詩選有共同來源,有幾首是高寒(楚圖南筆名)的,但有幾首苦於手上無楚圖南全集,一直無法證實。當時沒有古籍網和孔夫子,我也沒去過大陸的圖書館。還好指導老師告訴我說吳潛誠老師手上有楚圖南翻譯的草葉集全集。我雖然是台大的,但並沒有被吳老師教過,只好鼓起勇氣聯絡吳老師說要借書,還記得老師家在泰順街附近,很安靜的巷弄中。我當時真是不懂事,連個伴手禮都沒有帶,還好老師非常溫和親切,就直接拿書給我了。我拿到簡體字的草葉集,果然很順利破了案,但我靦腆的厲害,也不好意思再去他家還書,只直接把書拿去台大放在老師的信箱中就算還了,所以與吳老師就真的只有一面之緣而已。想來既慚愧,又感激這一路遇到的貴人。   

附:齊霞飛譯作與來源一覽表(2013/5)
志文
來源
梁駒(1980)《溫泉鄉之戀》
李青崖(1955)《溫泉》(上海:新文藝)
齊霞飛(1981)《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
畢樹棠(1955)《密西西比河上》(上海:新文藝)
齊霞飛(1983)《荷馬史詩的故事》
黃建辛,荣開玨(1956)《奧德賽的故事》(北京:中國青年)/ 水建馥(1957) 《伊利亞特的故事》(北京:中國青年)
齊霞飛(1984)《魯賓遜漂流記》
徐霞村(1930)《魯濱孫漂流記》(上海:商務)
齊霞飛(1984)《雙城記》
許天虹(1950)《雙城記》(上海:神州)
齊霞飛(1986)《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
楚圖南(1958) 《希臘的神話與傳說》(北京:人民文學)



2013年5月4日 星期六

感謝專家協助破案--志文的奧古斯丁懺悔錄也是偽譯


志文這本《奧古斯丁懺悔錄》,原本就在我的待查書單上,理由有三:第一,譯者查無資料,也沒有任何與個人有關的序跋(那種導讀性質的所謂「代譯序」都與譯者個人無關,不能算數);第二,志文有前科(請看前面的網誌);第三,初版年代是1985年,這前後志文出了不少大陸譯作,都用假譯者名。本來像《奧古斯丁懺悔錄》這種超難的書,原文又是拉丁文,除非哲學系學者或神學家,誰敢動手翻譯;居然有位查無資料的譯者敢譯,譯完以後也就像翻譯通俗小說一樣,一句話都沒得說,實在不合常理: 這種天書翻完以後至少也要交代版本來源和謝謝同事朋友某某幫忙吧。所以我本來就在注意這本書,書也在手邊,因此可以立刻拍照上傳。
     志文的抄襲案往往比遠景或更早的出版社難查,原因是較早的出版社多半用1949年以前,即所謂「民國時期」譯本,古籍網和孔夫子網收得比較齊全;香港中文大學去年新購買的一整套複印民國時期譯本尤其齊全。但志文的源頭常常是1950年代和1960年代以後的書,古籍網找不到,孔夫子網跟大海撈針一樣,未必有內頁可比對,現在市面上又未必買的到,有時要靠點運氣。我還記得前年在北京清華大學舊文圖,帶著從台灣影印的可疑版本資料,在一排積塵已久的鐵書架前,翻開1984年吳力勵的《理智與情感》,看一眼就知道是署名「夏穎慧」的版本源頭,當時真覺得自己實在運氣太好!
       今天這本卻不是我破的案,而是台大哲學所的博士生楊濟鶴主動提供的資料。他看了我們的破案紀錄之後與我聯繫,提供了周士良譯本(北京商務,1963)和志文版的同一段落給我參考。果然是周士良譯本。周士良神父(1914-1980)是耶穌會士,精通拉丁文,符合我猜想的譯者背景;商務是名門正派,周譯本年代又早於志文,當然是志文抄襲。據楊濟鶴說,不只是他,一位整理神學書目的台灣學者,以及一位前幾年重新翻譯《懺悔錄》的大陸譯者,都曾注意到兩個譯本大量雷同。以下從楊濟鶴提供的段落摘出:

周士良譯本:
至高、至美、至能無所不能至仁、至義、至隱無往而不在,至美、至堅、至定但又無從執持,不變而變化一切,無新無故而更新一切;「使驕傲者不自知地走向衰亡」;行而不息,晏然長寂,總持萬機,而一無所需;負荷一切,充裕一切,維持一切,創造一切,養育一切,改進一切;雖萬物皆備,而仍不棄置。(頁6)

「徐玉芹」譯本:
我的上帝乃至高、至美、至能,無所不能,至仁、至義、至隱,無往而不在,至美、至堅、至定,但又無從執持,不變而變化一切,無新無故而更新萬物「使驕傲者不自知地走向衰亡」;行而不息,晏然長寂,總持萬機,而一無所需;負荷一切,充裕一切,維持一切,創造一切,養育一切,改進一切;雖萬物皆備,而仍不棄置。(頁24)

       這兩段差異極少,任誰都可以看出來。我懷疑像這樣一般人不知,只有專家起疑的抄襲事件,可能還有不少。但因為專家都只熟悉自己領域的著作或個別作品,而不知道台灣還有許多類似的紀錄,因此在判斷偽譯上往往比較保守,只說好像是抄的。若與志文同時期的其他抄襲作品放在一起,事實就很明顯了。1985雖仍在戒嚴期間,但兩岸往來漸多,解嚴勢在必行;1984仰哲出版社也出版此書,就如實署名周士良翻譯。解嚴後志文仍以「徐玉芹」之名繼續再版,至少有19891992、1995、19982000年版本,就更沒有什麼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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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3日 星期五

愛是不作害羞的事?--愛的真諦與聖經翻譯



和合本新約哥倫多前書十三章

「愛的真諦」大概可以和「平安夜」等歌曲並列台灣人最熟悉的宗教歌曲之一。但因為歌詞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上帝」或「耶穌基督」等字眼,更為俗世化,歌手娃娃(金智娟)、林佳蓉和許淑娟等都唱過,這首歌也編入國小和國中的音樂課本中,更是廣為流傳,也成為許多婚禮中演奏的歌曲。李安執導的《飲食男女》片中的大女兒也在卡拉OK唱了這首歌,可見台灣人有多麼熟悉這首歌,但或許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這是宗教歌曲。
小學畢業時學校創辦人
送的聖經
其實這不但是宗教歌曲,歌詞還是出自中文聖經經文,一個字都沒改。歌詞出自和合本(Union)新約哥倫多前書十三章第四節到第八節。1973由台灣神學院畢業的作曲家簡銘耀譜曲。由於新約哥倫多前書的作者是耶穌的使徒保羅,因此本曲作詞人就簡單署名保羅」,看起來有點像路人。其實保羅一定沒想過兩千年後,自己寫下的希臘文句子會被翻譯成中文,再譜為歌曲,讓他多了一個中文歌曲作詞者的頭銜。不但這位保羅年代久遠,合和本年代也很久遠,新約首刷是1906年,民國尚未建立,當初的書名叫做《官話和合本》。聖經舊約是以希伯來文寫成,新約則是以希臘語寫成,不過這個譯本還參考了英文的眾多譯本,尤其是英文《修訂標準版聖經》(English Revised Standard Version)。譯者是英美來華的傳教士和他們在中國找的中文助手,傳教士包括美國的狄考文(Calvin W. Mateer)和富善Chauncey Goodrich),英國的鮑康寧Frederick W. Baller)、文書田George Owen)和鹿依士Spencer Lewis)等。這些傳教士雖然可以說中文,但書寫還是要依賴中文助手,只可惜這些中文助手的姓名並不為後世所知。
    和合本譯文歷史超過百年,主譯又是外國傳教士,難免出現比較奇特難懂的句子,例如第五節「(愛是)不作害羞的事」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小學讀教會學校,這句話總讓我們有無限旖旎遐想,以為就是那件(你知道)不能說的事,唱到這句就不免擠眉弄眼。婚禮上唱這首歌更是不合邏輯,不能作要結婚做什麼?其實這句話根本沒有這麼限制級,中文新譯本譯作「不做失禮的事」,現代中文譯本更直接譯為「不做魯莽的事」,符合新國際英文版的”it is not rude”。只是和合本歷史悠久,基督徒多半從小熟讀背誦,許多詩歌又根據合和本譜曲,其他新譯本到目前為止都無法取代合和本的地位,大家也只好繼續在婚禮上高唱「不作害羞的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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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2日 星期四

遊走法律邊緣?--文星的建築師



文星1965年的建築師,是1948年的沈子復譯本

書背介紹文字最後一句揭露譯者姓名

文星出過不少舊譯,從來不用假名,版權頁一律不署名,但在書背或折口卻會洩漏譯者姓名。如這本易卜生的劇本《建築師》(The Master Builder),1965年出版,封面只有作者名字,但書背簡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中譯者是沈子復」。我們按圖索驥,一查便得,完全不費力氣,原譯是1948年上海永祥出版的。只是戒嚴期間這樣揭露譯者名字,不知是賭警總的審查人只會看版權頁呢,還是有心挑釁,看你抓不抓? 但即使都寫明了譯者是沈子復,不少圖書館的書目系統仍舊登錄譯者不詳」,可見圖書館員多半也只照版權資料照錄。
      易卜生在五四時期紅極一時,很多劇都有中譯本多種,這部也不例外。但劇本最怕語言過時或地域不對,這種四O年代的大陸劇本演是不能演了,只能閱讀參考。本月底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2013夏季公演也正好將演出此劇,劇名為《北方來的霧靄——營造大師,有興趣者可以一看。國內一般外文系公演是英文演出,戲劇系公演是中文演出,只是台藝大宣傳資料上並無劇本翻譯者的名字,不知是根據哪一個譯本。


2013年5月1日 星期三

不到三十歲的譯界天才? 齊霞飛的密西西比河上是畢樹棠譯本


        志文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編號新潮文庫257,譯者署名「齊霞飛」,來源是上海新文藝1955年出版的《密西西比河上》,譯者是畢樹棠(1900-1983)。這本書上冊於1950年由上海晨光出版,書名《密士失必河上》,1954年譯出全書,改用今名。志文版書名則加了「的生活」三字。我用來比對的是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所藏的1961上海新文藝版。志文版除了全書六十章之外,也收了原譯四篇附錄。文字略有修改,但根據此譯本無疑。如第三章中一段守船人互相吹牛的歌舞:

畢樹棠譯本:
「嘩!我是老牌天生鐵牙的、金鑲的、銅肚皮的專要人命的,是從阿肯色荒野裡來的!拿正眼瞧瞧我!我就是他們叫『暴死』和『覆滅的便是!我是暴風生的,地震養的,和虎列拉是異母兄弟,和天花是異父手足,拿正眼瞧瞧我!我強健的時候,一頓早飯吃十九條鱷魚,喝一大琵琶桶威士忌;我病的時候,吃一斗響尾蛇和一個死人。(頁18)


齊霞飛譯本:
「喝!我是真正天生鐵牙的、金鑲的腳、銅肚皮的、專要人命的,是從阿肯塞荒野裡來的! 正眼瞧瞧我!我就是他們叫做『暴斃』和『全都死亡的!是暴風生的,地震養的,和霍亂是異母兄弟,和天花是異父手足,正眼瞧瞧我!我強壯的時候,一頓早飯吃十九條鱷魚,喝一大桶威士忌;我生病的時候,吃一斗響尾蛇和一個死人。(頁22)

        顯然齊霞飛是拿畢樹棠的譯本稍作修改而成,像是地名從「阿肯色」改成「阿肯塞」(我沒抄錯,的確齊霞飛版是改成阿肯「塞」);音譯虎列拉改為「霍亂」,以及多多少少動一兩個無關痛癢的字。「覆滅」改為「全部死亡」大概是改的最差的一個地方。折口的譯者簡介寫道:

「齊霞飛,台灣省花蓮縣人,一九五七年生,畢業於文化大學中文系,譯有『溫泉鄉之戀』『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等,現專事譯述工作。

        但其實志文的《溫泉鄉之戀》署名的譯者是「梁駒」,而非齊霞飛。筆者之前已查出該書就是李青崖譯的《溫泉》,看來梁駒可能也是齊霞飛這位編輯的另一個筆名。連同《溫泉鄉之戀》,已知齊霞飛的抄襲本已有五本,若根據譯者資料,齊霞飛是1957年生,那麼這五本名家作品全都在20來歲就已譯出,豈非震驚譯壇的天才!其實,除了徐霞村的作品是1930就出版之外,其他全是1950年代的大陸譯作:




志文
來源
梁駒(1980)《溫泉鄉之戀》
李青崖(1955)《溫泉》(上海:新文藝)
齊霞飛(1981)《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
畢樹棠(1955)《密西西比河上》(上海:新文藝)
齊霞飛(1983)《荷馬史詩的故事》
黃建辛,荣開玨(1956)《奧德賽的故事》(北京:中國青年)/ 水建馥(1957) 《伊利亞特的故事》(北京:中國青年)
齊霞飛(1984)《魯賓遜漂流記》
徐霞村(1930)《魯濱孫漂流記》(上海:商務)
齊霞飛(1984)《雙城記》
許天虹(1950)《雙城記》(上海:神州)


當然,戒嚴期間改人姓名是有不得已之處;但解嚴也已過了四分之一世紀,何時才能把原來的譯者名字告訴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