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4日 星期日

惺惺相惜的隔海知音----柴可夫斯基書簡集

1974年台北樂友書房重印1959年文星版本,實為陳原譯的我的音樂生活》(1949)
這本《柴可夫斯基書簡集》,只有掛吳心柳校訂而無譯者名字,典型戒嚴時期作法,一看就知道譯者一定在大陸。 吳心柳在「重刊感言」中也清楚說明自己不是譯者。他先交代譯者有幾處把安唐•盧賓斯坦(Anton Rubinstein)和其弟尼古拉•盧賓斯坦(Nickolas Rubinstein)混淆,「每有錯斷」,所以校訂者在每處提及盧賓斯坦時都加以檢注改正。最後一段寫得很感人:

        對於本書譯者,我們充滿了感激。設非他的努力,中文的音樂書叢中何來此一佳著? 知音何處? 祇此附表敬意。                                                       吳心柳, 四十七年溽暑,臺北

      吳心柳既然手上有原書,當然知道譯者是誰,只是不能說。經過搜尋比對,筆者發現這本書就是語言學家陳原翻譯的我的音樂生活》,1949年由上海群益出版社發行。但這本書運氣不好,出版時時局動亂,沒有再版機會。陳原在1980年出重印版時說:

    30年了,我幾次沒有讓出版社重印,因為我那時認為這種情調與當時的空氣不協調。現在雨雪霏霏的日子終於過去了,我想,就讓它重見天日吧!

   陳原也在1980年訪港,當時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社長就送了他一本吳心柳校訂的台灣版本(可見新華社對於誰抄誰都知情?)。當陳原知道這本在大陸塵封三十年的譯作,竟然在台灣再版多次時,雖然沒有署名,他還是頗為感動。他後來在1990年寫了一篇「不是情書的情書」,公開對吳心柳表示感激之情:

     十年前當我在香港讀到「知音何處」這四個漢字時,我深深的感動了。天然的障礙,人為的阻隔,都阻不住藝術家心聲的交流。但願這位不相識的"老柴"迷此刻還健在,有朝一日到這邊來看看"老柴"在大陸有多少相知,這該多好!....尤其值得譯者感激的是台灣校訂者花了一定的勞動,校訂了我的譯本中的錯誤。...知音何處? 我願在這裡重複台灣校訂者的話,對他的校正表示由衷的感謝。 

        看來這兩位樂迷的確是惺惺相惜。但他們有沒有見面呢? 吳心柳本名張繼高,河北靜海人,1926年生,1949年來台,是台灣知名的媒體人及樂評家。吳心柳1995年過世,距離陳原寫這篇文章不過五年,兩人若有見面機會,陳原應該會有其他文章記錄,但並未見到。陳原(1918-2004)是廣東新會人,大陸著名的語言學家,我還讀過他寫的《在語詞的密林裡》(2001,台灣商務繁體字版)一書,深入淺出,文筆迷人,沒想到他就是這本音樂家書信集的譯者。吳心柳和陳原兩人一生中有近七十年的重疊,都喜愛音樂,但因時代及政治因素,似乎始終緣慳一面。不過兩人在政治阻隔下互稱知音,互表感激之情,也還是一段難得的佳話。


文星版(1959),只有吳心柳校訂,無譯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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